第一节 中国的日本国民性研究现状

一 中国的日本国民性研究论文概况

笔者对CNKI中国学术总库^[2]里收录的日本国民性研究文章^[3]进行了分类统计。在分类统计这些文章时，对于同一作者投在不同杂志上的同一稿件，均取其最早刊发的杂志进行统计，对于题目中同时含有两个关键词的文章，也均作为一篇文章来统计，尽可能避免进行重复统计。最终统计结果，从20世纪80年代到2012年的三十余年间，中国学界发表的有关日本国民性研究文章的总数大体在711篇左右。^[4]

关于这711篇日本国民性研究文章，从文章的选题来看，题目中含有“日本”、“国民性”的文章总计有44篇；题目中含有“日本”、“国民性格”的文章总计有9篇；题目中含有“日本”、“国民特性”的文章总计有1篇；题目中含有“日本”、“民族性”的文章总计有37篇；题目中含有“日本”、“民族性格”的文章总计有25篇；题目中含有“日本”、“民族特性”的文章总计有11篇；题目中含有“日本”、“国民心理”的文章总计有二篇；题目中含有“日本”、“民族心理”的文章总计有13篇；题目中含有“日本型”的文章总计有49篇；题目中含有“日本式”的文章总计有202篇；题目中含有“日本模式”的文章总计有87篇；题目中含有“日本”、“行为模式”的文章总计有7篇；题目中含有“日本”、“思维模式”的文章总计有2篇；题目中含有“日本”、“感情模式”的文章总计有2篇；题目中含有“日本”、“集团主义”的文章总计有17篇；题目中含有“日本”、“意识”的文章总计有203篇。

如上所述，虽然笔者按照文章题名中含有的关键词进行了很细致的分类统计，其实，从文章的内容来看，基本上可以划分为如下三大类：

首先，从上文的统计数据来看，在711篇文章中，无论是在学术期刊发表的论文，还是研究生的毕业论文，或者是报刊上发表的相关评论文章，均以论述日本的特殊模式的文章居多，将文章题名中含有“日本型”、“日本式”、“日本模式”的文章加在一起总数为338篇。这些论述日本的特殊模式的文章，大多是通过探讨日本企业经营模式的特殊性及其文化成因，进而来或隐或现地主张日本人或者是日本文化特殊论的。因为在这些文章中也几乎千篇一律地要论及日本人的“集团主义”、“集团意识”、“行为模式”等问题，所以，若将专门论述这一内容的52篇（“集团主义”17篇、“集团意识”28篇、“行为模式”7篇）文章也都算在一起的话，那么，这一类文章总数就多达390篇，占了中国的日本国民性研究三十余年来发表文章总数的二分之一还多。在这类文章中，除了少数的论述日本社会独特的政治文化现象的文章外，^[5]大多是为了探讨日本近代化的成功经验，特意从论说日本企业的独特经营管理模式的角度来探讨日本国民性的文章。

其次，是直接以“日本”的“国民性”、“国民性格”、“国民特性”、“民族性”、“民族性格”、“民族特性”、“国民心理”、“民族心理”等字眼入题的论文有142篇。这类文章，大多要么是对日本国民性的几个特点进行概述分析，^[6]要么就是针对日本国民性的一两个特点，从社会问题、语言、风俗习惯等方面，就其特色、成因等进行剖析。^[7]

最后，是以“日本人”的某种“意识”为题目的文章，如本书“附录二”所示，除了专门论述日本人的“集团意识”的28篇文章外，相关文章有175篇，文章内容涉及面很宽泛，不仅有探究日本人的“家族意识”的优秀论文，还有探讨日本人的政治意识、社会秩序意识、共同的法律意识、宗教意识、美意识、危机意识、恩义意识、生态意识、岛国意识、道德意识等方面的优秀论文；有限的四篇论述日本人的“思维模式”、“感情模式”的论文基本上也可以归为此类文章中。

另外，在20世纪80年代至2012年这段时间内，从中国学界有关日本国民性研究每十年发表的论文数量情况来看，如“附录二”所示，1980年至1990年为35篇，这段时间可以说是新中国成立以来从事日本国民性研究的起步阶段；1991年至2000年在学术期刊发表的论文则比上个十年增加了三倍，但研究生论文和报刊文章仅各有一篇，这段时间可谓是中国的日本国民性研究发展期；2001年至2012年比上个十年的学术期刊论文数又几乎翻了一番，而且研究生论文数及报纸文章也相对有了大幅度的增加。

再从文章的内容来看，1980年至1990年的35篇文章中，有25篇文章题名是冠以“日本式”的文章，3篇是论述日本人的集团意识的，其他7篇为论述日本的民族性特点或者成因的；1991年至2000年的百余篇文章中，题名冠以“日本式”的文章依旧占大多数，而且这种特点一直持续到2005年。近几年，虽依然可见题名中冠以“日本式”的文章，^[8]但从大部分文章的题目及内容来看，学界的关注点已经明显转向具体地分析日本国民性的某个特点及成因，以及对日本人的行为模式、感情模式、思维模式、价值意识特点等方面的探讨上。^[9]2001年至2012年这段时期，应该仍属于中国的日本国民性研究持续发展阶段，但从欲了解日本国民性的日益增长的社会需求来看，预计此后无论在研究成果的数量上，还是质量上，将会迎来中国的日本国民性研究的高潮期。

二 中国的日本国民性研究著作概况

从上述日本国民性研究文章成倍递增的发展态势，亦可推知欲了解日本国民性的社会需求是多么强烈。近年来，《菊与刀》中译本的再度翻印和畅销，^[10]也进一步反映了这种社会需求强烈的程度。

在中国，谢晋青著《日本民族性底研究》（1923年）、戴季陶著《日本论》（1928年）、陈德征著《日本民族性》（1928年）、潘光旦著《日本德意志民族性之比较研究》（1930年）、王文萱著《日本国民性》（1933年）、陈丹崖著《日本国民的信仰生活》（1934年）、郑独步著《日本国民性之检讨》（1935年）、郁达夫著《日本的文化生活》（1936年）、张居俊著《日本之病态心理》（1938年）、叶树芳著《论日本人》（1941年）、蒋百里著《日本人——一个外国人的研究》（1945年），曾构成了20世纪上半叶中国学术界的“日本社会文化学观念”。自此之后，时间过去了整整半个世纪，中国学术界在日本国民性研究领域，突然间停歇了它的操作，显得异常的静寂。^[11]1998年，尚会鹏先生著《中国人与日本人》的出版，才终于打破了长期以来的学术沉寂状态。随后的1999年，又有了日本国民性论文集《一笔难画日本人》^[12]的问世，人们关注日本国民性的视角也变得愈来愈丰富了。

近些年来，正是欲了解日本国民性的日益强烈的社会需求，不仅促动了本尼迪克特的《菊与刀》、戴季陶的《日本人》、周作人的《周作人论日本》之旧作的翻新再版，^[13]而且还催生了一批日本人论方面的新作。^[14]这些新作，内容丰富多彩，有的还配以彩色插图，可谓是图文并茂。如果是一个对日本一无所知的人，这些新作倒是可以拿来作为较好的日本普及读物，通过它了解一些日本最新的世相。但是，在这些新作中，既没有见到在研究方法上有何突破，也未见在结论上有更多的创新之处，那些秉承始自《菊与刀》的“用‘悖论式’理论来研究日本的学术传统”^[15]，所得出的关于日本社会和日本人的所谓两面性、暧昧等特点，也并无多大的新意可言。平心而论，那些特点至少在我们中国人的身上其实也是一样显著的，这样的例子俯拾皆是，就无须再一一列举述说了。

据管见，近年来，属于日本国民性研究领域的真正逻辑严谨、自成体系的专著的确不多，无论从方法论上，还是从研究深度看，尚会鹏先生的《中国人与日本人》及其姊妹篇《中日文化冲突与理解的事例研究》^[16]，当属目前最出色的研究专著。《中国人与日本人》运用心理文化学的基本理论和研究方法，对中日两大民族的深层文化特征进行了剖析。该书从一般的社会学的泛泛之说中脱出，以心理文化学的理念作为观察中日文化的视角，在广泛的文化现象中，从“家”、“族”、“家元组织”、“宗教组织”和“性意识”等文化层面上，寻找其表现文化特征的根本之点，阐明了两国国民性的一些倾向性特征。继而，在《中日文化冲突与理解的事例研究》中，著者又以美国作为第三参照物，运用心理文化学的基本理念与方法，结合大量有代表性的社会问题案例，就日本人的思维方式、行为模式、情感模式等进行了有理有据的分析，可以说这是一次运用心理文化学的理论和方法，来解释现实问题的有益尝试。

虽然中国的日本国民性研究领域专著匮乏，但是，在日本思想文化著作中单独设立章节论及到日本国民性特点的并不少，只是其题目、内容和结论与上述列举的论文几乎都是大同小异。在这类著述中，王家骅先生的著作较具代表性，如其专著《儒家思想与日本的现代化》中的“第六章积淀——日本人的民族性与儒学”就是专门论述日本国民性的。王家骅先生认为，民族性“主要是指人的思维方式、行为方式、情感方式和生活方式等”，^[17]所以在该章中分三节从以上诸方面探讨了日本人的民族性与儒学的关系。“第一节 日本的社会结构与儒学”，“第二节 日本人的思维模式、行为方式与儒学”，“第三节 日本人的情感方式、生活方式与儒学”。并且，在“终章 日本现代化的二重性与儒学的二重性”中，王家骅先生还对日本人的实用主义思想根源进行了细致全面的分析。

以上，是对中国的日本国民性研究现状的概览。下面主要从研究成果的内容、研究方法及学术贡献三方面，来进一步分析中国的日本国民性研究的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