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傍晚的夕阳温暖柔和，人民医院外的街道川流熙攘。陌生的人群在车流中奔向属于自己的熟悉，而落寞的人却恐惧黑夜期待买醉。

马林回身拉上审讯室的窗帘，橘红色的夕阳立即从嫌疑人洛兵的眼前消失。

“说，为什么要对沈煜下手？”马林回到讯问台后问，利落地打开讯问台的高倍日光灯。

洛兵被灯光照射刺眼，忙低下头。他没有回答，依旧保持沉默。

“一周前，你挂过沈煜医生的号，而且开出了检查的单据，但是你并没有去进行检查，对不对？”马林继续质问。

洛兵还是一言不发。

“沈煜所在的是肿瘤科，你被查出有什么疾病吗？”马林问。看洛兵不说话，他停顿了一下，审讯室里的空气凝固了一般，马林示意记录员暂时停笔，想了想说：“洛兵，你现在所犯的罪，大概自己也清楚后果，但有一点我想告诉你，不要以为你缄口不言就可以躲过法律的制裁，不要以为没有你的口供我们就找不到你行凶的真正目的。洛兵，我告诉你，侥幸心理最终会害了你，让你得不到一点宽恕！”

被马林这么一说，洛兵缓缓抬起了头。他直视着马林的眼神，没有丝毫畏惧。审讯中的针锋相对是一种直击心灵的对抗，眼睛是打击和探寻对方的窗口和途径，一旦碰撞就会将角逐拉到最高层次。

“你，别在这诈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想说。”洛兵的语气坚硬的决绝。“有本事你就枪毙了我，一了百了，我一句话也不求饶。但对不起，你没这个本事，我有精神病，你们拿我没办法。呵呵，哈哈哈哈……”洛兵竟然笑了起来。

马林冷静的头脑瞬间被愤怒占领，一股无名火从胸膛直升到头顶，但随即又努力让自己冷却，他不会中了对手的计策。

“呵呵，你有精神病是吧？不是正常人？”马林问。“我也看出来了，没精神病怎么能杀人啊，没精神病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大喊大叫啊，是不是？”马林踢皮球似地把嘲讽送回。

洛兵一点没被刺激到，反而继续不屑地笑。“对，你说对了，我就不是正常人，怎么地吧，有本事你就给我毙了。”

“行！那我就尽快帮你的忙！”马林迅速调整对策，由软变硬由弱变强。“你不是说自己有精神病吗？那好，我就尽快给你安排专业机构的精神病鉴定。这坦白从宽的机会是你自己放弃的啊，那就给你一颗枪子，解决你的烦恼！”马林拍响了桌子，以打破他的侥幸。

但洛兵依然无动于衷，毫不闪躲。“呵呵……”他又笑了。“要我说啊，你们这些臭警察，就这个德行，动不动就拍桌子瞪眼，一点不懂科学。行，那就按你说的，尽快给我做精神病的鉴定，要是我没病，我愿意领一颗枪子……”洛兵说完，就仰起头，再也不看马林。

马林余怒未消，但策略已失。他想了想，觉得再这样问下去也没有意义，就让记录员结了材料，在洛兵拒绝签字的情况下，将他押回了监室。马林脾气火爆，在审讯室外连抽了两根烟才抑制住怒气，他整了整材料，直奔陈局的办公室。

一进门，陈局正在接电话。陈局示意马林坐下等待，继续忙着应答。陈局对电话那边的人毕恭毕敬，但随着汇报的深入越发面带难色。电话刚挂断，陈局的手机又想起。就这样，马林在陈局办公室等了整整二十分钟，才等到向陈局汇报的时机。

陈局第三次放下电话，对着马林苦笑了一下。“小马，我想你也听到刚才的通话了，什么也不用我说了吧。这个案件事关重大，市委的领导、省厅的领导、包括公安部的领导都打来电话，要求对此案彻查严办。这已经不只是一个单纯的恶性杀人案件了，而是当今医患矛盾不断加剧的一个爆发点。一天不查清案件，就无法给给社会、给百姓、给广大的医护人员一个满意的交代，就无法让死者安息，也对不起我们自己的职责和良心。一定要彻底查清事实，决不能被动应战。你们放手去干，一切压力不用你们去管，有我顶着，我是你们的坚强后盾。”陈局加强语气说。

马林向陈局汇报了审讯的情况和洛兵的态度。陈局让马林进一步制定讯问计划，不要着急，步步为营。同时着手准备洛兵的精神鉴定，严格依法判定他是否存在精神问题，辨明真伪。同时要把查到的情况尽量汇总，要形成日报制度，将此案的每一天进展都上报至市里和省厅。马林知道陈局此刻的压力，没有再说什么，就离开了办公室。

在走到大厅的时候，他听到楼外十分喧哗。他走到楼门向外望去，发现公安局大院门口挤满了媒体记者，记者们要求公安局领导接待他们，公布案件侦办进展。一股紧张的气氛笼罩在马林周围，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拿下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