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企业网络的形成

专业化分工是一个历史过程，最早的专业化分工出现在原始社会末期。随着社会的发展，社会上有了七十二行、三百六十行。到目前为止，我国的行业已发展到2000多种。近十年来，它以平均每年30种的速度递增。专业化分工不断推动行业向广度和深度发展，由点到线、到面，纵横交错，杨小凯称之为分工网络（见图2-1）。

图2-1 专业化分工

一 专业化分工的非线性动力学系统演绎

有关专业化分工的起源以及对经济发展的作用，论述的人较多。在斯密之前，柏拉图、亚里士多德、色诺芬等哲学家，对分工这种经济现象做过分析。然后是斯密，论述了劳动分工的三大好处。17～18世纪，配第、巴比奇、穆勒、马克思、马歇尔等人也先后对分工进行过研究。到1926年，Allyn Young《报酬递增与经济增长》一文的问世，标志着现代分工理论的诞生。Allyn Young发展了“斯密定理”，第一次论证了市场规模与迂回生产、产业间分工相互作用、自我演进的关系，从而第一次超越了斯密关于分工受市场范围限制的思想。正如他所强调的那样，不重视专业化和分工的问题，就不可能充分理解经济是如何演进的。他认为，“分工”这一概念包含三个方面的内容：一是个人的专业化水平；二是不同专业的种类数；三是生产的迂回度。这三个方面都是通过企业来表现的，所以一个国家（或地区）工业化或经济增长的过程实质上是企业持续演进的过程。

20世纪80年代以后，在罗森、贝克和杨小凯等人的努力下，现代分工理论得到了进一步完善。杨小凯通过将传统分工理论进行严谨的模型化推导，使人们进一步认识到为什么会选择分工，而不是自给自足，以及分工的经济效应。专业化分工甚至衍生出了现代复杂的经济结构。在杨小凯看来，分工是无止境的，是一个不断由低级化向高级化演变，不断由简单走向复杂的过程。专业化分工的结果，是形成分工网络——企业网络，具有网络效应。“这种网络效应只有把分工作为一个整体的条件才能被分析”，整个分工网络在动态中实现最优状态。正是这种无止境的分工导致了现代经济中各种经济组织和经济现象的出现，经济增长也将永恒地发展下去。

从杨小凯的分析中，可见专业化分工的演进过程，一方面不满足线性方程的“叠加”原理；另一方面分工是一个随时间而变化的函数，具有动力学性质。杨小凯认为，专业化分工的动力在于交易费用，交易费用系数越低，分工水平越高；反之，则越低。如果把交易费用看成自变量，则可以得到专业化分工的非线性函数，F=f {χ}。整个专业化分工过程是专业化分工函数不断迭代的过程，所以专业化分工是一个非线性动力学系统。

二 专业化分工与网络协调的重要性

专业化分工网络具有两个方面的重要作用：一是加速信息、知识的沟通和交流；二是深化企业间的合作，通过积极发展知识网络和重构价值链，进一步培养企业的核心竞争力，实现标准化和多样化的统一。“随着分工的演进，相对应的交易分层组织的层次数将相应地增加”，企业变成了一个个模块。企业模块化在给专业化分工网络带来好处的同时，也增加了层次纵、横向的协调难度和费用。所以，对于不同的行业、地区或者时点，专业化分工网络也有一个最优规模问题。也就是说，“参数空间能被划分成许多参数子空间，在每个参数子空间有一个角点均衡是一般均衡”。这个一般均衡是相对的，“由于专业化生产加速了经验积累和技能改进，‘知识沿空间的互补性’的‘溢出效应’，使生产效率进一步上升，经济发展逐步加速，使人们在权衡专业化将带来的报酬和将要增加的交易费用后，认为可以支付更多的交易费用，实现新的分工组织，因而进一步提高了分工的水平。这样，就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的过程，使分工演进越来越快”。旧的均衡不断被打破，新的均衡不断产生。分工网络就是在这种不断“打破和产生”的交替中向外扩展，表现为企业数量、商品品种、市场种类数等增加，网络向多样化和复杂性演进。

分工网络优化的目标是帕累托最优，它被描述为有效的经济组织，包括有效的分工结构和相关的有效网络规模。无论是局部均衡还是一般均衡，均需要分工网络内部及其之间的相互协调。到目前为止，协调的方式有三种：市场、亚市场和行政组织。不管哪一种方式，不断扩大的网络，使得各种协调变得越来越困难。随着交易效率的提高，均衡及有效率的协调失败的风险也会提高。一旦协调失败，将会导致整个分工网络的失效和经济衰退。

三 专业化分工中的分形特征

“分形”（Fractal）一词，首创于Mandelbrot，其原意是不规则、支离破碎，Mandelbrot（1997）将其解释为组成部分与整体具有某种自相似形式。一般把在空间形态或结构方面存在自相似特征的客体称为“几何分形”，把在形态、结构、功能、信息、能量等方面具有自相似性的客体称为“广义分形”，如喧闹的都市生活、变幻莫测的股市变化、复杂的生命现象、蜿蜒曲折的海岸线、坑坑洼洼的地面等，都表现了客观世界特别丰富的分形现象。

分形产生于一个迭代系统的动力行为，对企业来说，表现为企业的不断生长和繁殖活动。企业的生长和繁殖能力与企业内部员工知识性积累（熟能生巧）的程度有关。个人的专业化水平增加了，迂回生产链的链条个数增加了，每个链条上中间产品的种类数增加了。分工的网络随时间的扩张对每个人可以产生熟能生巧的复合效应，以及不同专家的更专业化的熟能生巧效应，因为随着企业员工知识水平的提高，员工的创新和创业能力会逐步增强，相应的创新和创业风险则会下降，企业的生长和繁殖能力则会不断地提高，“分工网络的演进可以产生加速的增长（起飞）”。所以，专业化分工的演化，其实就是一个企业分形过程，产生分形结构。分形结构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其最大特点是内部的相似性，但该相似性不是简单的线性相似，而是非线性、随机性或耗散性相似。我们前面讨论的模型是存在许多对称性的，非对称和分层组织能够从一个所有人在所有方面是事前相同的同质和对称的经济中出现。

四 专业化分工中的混沌现象

“企业从分工演进中出现”，尽管最初形式很简单，但经 n次迭代以后，其函数性质不仅变得很复杂，而且当n→∞时，还会出现许多意想不到的动态行为——企业的聚集、扩散和网络效应。分工是无止境的，是一个不断由低级化向高级化演变，不断由简单走向复杂的过程。不难看到，可能的交易和企业所有权结构的种类数当迂回生产链中的分工水平不断演进会超比例地增长。因此，迭代是复杂的，通过迭代常常把非线性函数的复杂性放大了。

专业化分工能够导致混沌现象的出现。混沌的最主要特点是轨道的不稳定性和对初始条件的极度敏感依赖性。轨道的不稳定性，在杨小凯看来，是“因为各结构之间局部最优决策的不连续性以及信息和决策之间的相互依赖”，表现为一系列无效分工结构实验，“但是没有无效结构和有效结构的实验，社会永远不能知道哪种结构有效哪种无效”。一个系统要进化，要达到一个新的演化状态，应在系统整体稳定的前提下允许局部的不稳定，这些部分不稳定或失衡正是进化的基础。对初始条件的敏感性被称为蝴蝶效应，是指只要系统受到小的扰动，通过逐级、逐层传导，非线性放大这些扰动，从而引起整个系统的动荡，而在对初值的敏感性的反复作用下又形成了系统的复制结构。因为专业化分工一方面对于初始条件敏感依赖；另一方面又在有限范围内运动，这样就会使那些初始状态和速度充分接近的轨道（群内企业发展的路径）以指数速度分离开来。由于轨道自己不能相交，所以这些轨道只能在有限的空间内缠绕往复而形成非常复杂的网络混沌现象。

专业化分工作为一个过程来说，是动态的，但在一定时间内它还具有相对稳定性，处在量的积累阶段。所以，整个分工网络具有若干个吸引子，且每个吸引子都能使分工网络在某个时期内保持相对稳定。杨小凯在分工的动态演进中，把它们称为角点均衡序列或序贯均衡。吸引子是局部分工网络得以稳定的基础。由于分工网络混沌系统存在着复杂的轨迹，所以它不仅“产生”多种空间模式，而且还可能“发展”为一个含学习过程的系统。这个学习系统以市场为纽带，其作用是减少交易费用，提高交易效率。关于提高交易效率方面，杨小凯使用的是决策的超边际比较静态分析和一般均衡的超边际比较静态分析的方法，分析分工如何从局部的帕累托最优过渡到整体的帕累托最优（见图2-2）。

图2-2 杨小凯关于提高交易效率的分析

分工网络的混沌现象贯穿于专业化分工发展的整个过程，这既有利于扫描各个阶段的发展轨迹——分工的记忆与回想，又有利于拓扑传递——分工的完整性；既有利于初始条件的敏感性——分工的先验对分工网络发展的巨大影响，又有利于轨迹的密集性——分工网络的高度均衡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