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旧忆
“靠！原来你们是个大家族！”
她想说，有一百零六个受害者死于那次林遐的破釜沉船。那个墓碑上只刻着：1978——！可是转眼一想，母亲的旧事与这个阳光男人丝毫无关……最后只用“呵呵”两声带过，他跟着回句“睡吧”，而后轻轻抚着她的细发。如只听话的小猫，她甜甜地睡去。
原来，有人共枕，真的很温暖！
晚风轻吹，丝丝细发散落肩头，她撩开拂过眼线的碎发，忽然看到一个女孩孤独的背影，站在一片紫色玫瑰园中，眺望着远方……朵朵白雪飘然而下，画面显得更为神奇和迷幻。梦境总是喜欢捉弄人，让“真实”变得“虚幻”，又在虚幻中，参合逃离不了的“真实回忆”。
“芷蒽，外面下雪了，快回屋。”
有个女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很陌生，该是她早已忘记的某个人，但肯定不是林遐。既然不是母亲，她也无须搭理，继续遥望着远方：只见一条空旷而长远的大路被厚厚的积雪覆盖，迷幻的紫玫瑰早已经不知去向。
“可能是因为大雪，邮差不能按时送信。你先回屋，等下爸爸去邮局给你查。”一个男人的声音随后响起。
她终于想起来，他们是那对养父母。记忆里确实有那么一年，她一直在等着岽哥的礼物。养父在她踏回小屋前，已经开着那部小车驶向公路，在厚厚的雪地上留下两条深深的车轮印。
雪越下越大，她坐在暖炉前的摇椅上，慢慢地喝着养母冲泡的热巧克力，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温暖。当然，她从来不说。在他们面前，那张孩童的脸总是干冷阴凉，从来没有过笑容。等了很久，才听见开门声，养父带着满身的积雪，快步走进屋，递给她一个包裹——来自法国马恩河谷玫瑰园，里面是一束紫色的玫瑰，花瓣层层紧密环绕，娇艳欲滴，芬芳迷人，正是岽哥答应送给她的：
那年那个初夏，岽哥游到法国，亲手采撷九支紫玫瑰，以特殊工艺保存鲜花的色泽和清香，答应来年圣诞的时候，送给她作为特别的礼物。
记得她固执地要岽哥送这份礼物，是因为看到岽哥照片里玫瑰谷的震撼。抱着玫瑰，她再次打开电脑，一张张地翻看岽哥发给她的玫瑰谷照片，却怎么也找不到一张色泽相似的。人工加工过的干花，有种特别的美——是种永恒的“惊艳”。
“想不想听紫玫瑰的传说？”养母坐到她的身侧，笑着问。
紫玫瑰？
望向养母，她第一次点头。养母给她讲起故事，那是她生命中听到的第一个童话。
“相传在美丽的月亮湖底，深藏着一块巨大的紫水晶，里面封冻着一位美丽的女子，她的名字叫ROSE，曾是SHANGLUO的未婚妻，却不幸病逝。SHANGLUO将她葬在湖底，用紫水晶冰封永恒的美丽。百年，千年……湖底长出一片千层紫花，相传那是ROSE的灵魂幻化而成，独特而高贵，永世陪伴她的情人……”
每个少女都会被这样的爱情模式所感动，那时的她也不例外，特别是想起母亲林遐和岽哥，她忽然觉得自己就是母亲留在世间的紫玫瑰。
“月亮湖面是万年不化的冰层，常年风雪翻飞……SHANGLUO一直安静地守在湖面，守护他们的爱情之花——紫玫瑰，后来人们赋予它高贵、浪漫和独特的意义，花语是珍惜的爱。”
珍惜的爱？
“我们要学会珍惜各种关爱，知道感恩和感动。”
感恩和感动？望着那束玫瑰，她陷入沉思……
为什么岽哥从来不被她感动？
……
“大姐！大姐！”
在温暖的回忆中，她被步一族叫醒。
“大姐，起床了！今天我们要赶早去皇帝岛。”步一族又踢她一脚。
“嗯？你怎么不动？”她狠狠地回踢几脚。
“我这不是先让大姐洗漱。女人出门总是特别麻烦，那些霜要涂个几层……”他闭着双眼自顾唠叨。
她懒懒地翻过身，满脑的紫玫瑰，芬芳似乎还存留唇边，幸福得不愿起床。双眼一闭，又沉沉地睡去。
“拿你没法！起来！”
步一族“蹭”地跳下床，拽起她硬拖到洗漱间，自己“唰唰”脱个精光。
“你干嘛？”她叫起来。
虽说有过迷糊地肌肤之亲，毕竟当时有酒精和情绪的催化作用。这一大早，灯光下如此“袒露”相对，她还是有些不习惯。
“嘿嘿，鸳鸯澡，没洗过？”
步一族不由分说地拉住她，推入浴室。温水瞬间洒下，淋湿全身，浅薄的睡衣紧贴突兀有致的身段，诱惑至深。没来得及挣扎，上下皆被他征服，她只能老实地接受这份霸道而甜蜜的爱抚……有个人帮搓背、帮擦干头发……其实也是很幸福的事。
“有没有听过紫玫瑰的传说？”涂抹红唇时，她忽然问步一族。
“哈哈，那个中文版本的传说吧？”正给自己套沙滩裤的步一族笑答。
“什么文都好，你不觉得很浪漫？”
“浪漫？呵呵，浪漫的都是童话！他们一定没告诉你这个网传的版本，最后是恶魔撒旦摧毁紫色玫瑰，男主为守护而身亡，血化成红玫瑰！从此江湖上再也没有紫色，只剩血腥的红，痛苦的黑，和死亡的白。”
“难道世间真的没有紫玫瑰？”她转头望着他，问得有些惊讶。
“有！人工培植，猪都能成牛，几朵花的品种算什么？！”
“呀！你就不能说点正经的？”
“古希腊也好，古罗马也罢，各种圣经传说里，紫色一直代表Royalty （忠诚），紫玫瑰，永恒的爱情。然，人世多变，爱情易老，只有得不到的时候，才想着永恒！就像你看上一件内衣，喜欢红色的艳丽，又想黑色的神秘。买了红色，心里永远惦记着黑色。红色穿穿洗洗，旧了破了厌了，最后说不定还扔了。可黑色的，一直挂在记忆里，永远保持初见时的崭新和神秘！”
“什么理论？”
“哥的内衣理论。”
“在你的世界里，只有晚香玉，没有紫玫瑰。”
“哈哈！哥就是哥，又不是种花的。你动作给我快点，要迟到了！”步一族不满地哼哼几句。
她冷笑一声，瞟个白眼，转回头继续慢慢地化妆，心里总算明白：为什么林遐特别喜爱紫色，那是“永恒”的象征。而在林遐死后的那些年里，岽哥每年都要去一次法国，品赏被薰衣草染紫的天地。
那该是最浪漫的色彩，透着灵魂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