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以一敌二
古今声震四野，喊声仿若霹雳裹挟着电光，呈蜿蜒之势向四方辐射。刹那间，一座遮天蔽日的庞大阵法启动。阵脚脉络相互勾连，辗转贯通，引得天地之力如汹涌洪流，源源不断地汇聚于阵法各处，发出低沉而震撼的嗡嗡鸣响。而后在万众瞩目之下，陡然间如平地惊雷般紊乱，躁动的能量如狂风暴雨般倾泻而出，气势汹汹地径直扑向太清院和天师府弟子的合力一击。随即便见那席卷而来的自然之力，在阵法的冲击下，全然崩坏碎裂。阵法牵动的雷霆，以摧枯拉朽之势撕裂空气，凌厉的气势，仿佛要将每一粒尘埃都碾成虚无。
起初，数百名弟子踌躇满志，脸上尽是不屑一顾的神情。可当真正身处阵法的恐怖威力之中，亲眼目睹众人的合力的攻击被阵法如辣手摧花般，轻描淡写地击溃时，那原本高高在上的傲气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惊惧与悔恨，以及眼神中仅剩的恐惧和绝望。但阵法无情，不由分说。
在震耳欲聋的电闪雷鸣中，大阵内顿时哀嚎遍野，嘶声裂肺的惨叫比比皆是。罡风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刮骨利刃，在每位弟子的躯体上肆意穿梭；青光似一条条摄魂锁链，似要无情地将他们的神魄抽离。一时间，罗浮塔上密密麻麻的身影或是被强大的力量撞到后倒飞而出，或是被击晕后，从摇摆倾斜的罗浮塔上直直跌落。在数百丈的高空中，接二连三的人影如同流星雨般坠落，场面混乱不堪，令人触目惊心。所幸的是被地面上的同门及时施术稳稳接住，才避免了二次伤害。
仅仅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罗浮塔上便已门可罗雀，一片死寂。直至最后一名弟子吐血滑落，罗浮塔才缓缓恢复了平衡。而在这混乱与毁灭之中，唯有古今在阵中泰然自若，稳如泰山。他静静地站在中央，衣袂飘飘，眼神中透露出淡然与从容。
两派弟子此时皆手忙脚乱，全力救治受伤的同门。葛九天和葛黄龙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他们不敢置信，区区一名青年，竟能在眨眼之间，以一己之力大败两派百名精英弟子。更让二人感到震惊的是，己方以多欺少，却连对方的一根毫毛都未碰到。两位掌教打心眼里认可古今的实力，但与此同时，也不得不为罗浮大陆的未来感到担忧。
“隆中大陆的底蕴已如此深厚了么？随意一名青年人便有这般实力，虽说是有提前布局的因素，但不得不承认其实力，若长此以往，罗浮大陆的未来只怕岌岌可危。”葛九天低声呢喃，眉宇间尽显踌躇之色。再看葛黄龙，脸上原本的倨傲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忧心忡忡的神情。他微微皱着眉头，心中暗自思忖。场下弟子们更是无不惊惧，宗门内这些平日里不可一世的精兵悍将，此刻在对方手中竟撑不过一刻。倘若自己出马，岂非更加不堪一击，这种想法让他们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自卑。
“一群乌合之众，难成大器。”正当众人各怀心思之时，自头顶上方传来一道不屑一顾且极具侮辱性的话语。闻言，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怒目而视，只见御剑行空的古今正满目轻蔑，睥睨着众人。
此言一出，莫说双方弟子，即便是两派掌门都险些暴走，二人的双目似要喷出火来，心中的愤怒如熊熊烈火般燃烧。奈何承诺在先，碍于面子，二人唯有强压怒火，将希望寄托于其他弟子。可当目光扫过剩余的弟子后，却又不免暗自摇头。这些弟子，在方才的战斗中早已被吓得胆战心惊，又怎能指望他们扭转乾坤呢？
“哼，以阵法之威投机取巧算得了什么本事，有种撤阵，真刀真枪碰一碰？”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突然自人群中某处传来一声哂笑。此话一出，在场弟子霎时噤声，葛九天和葛黄龙更是老脸一红，但却未出言阻止。一来此番话有失公允，让一名阵法师放弃阵法，而以肉搏取胜，这种强人所难的要求实在难以启齿；二则如此低劣的激将之语，但凡有些头脑之人都不会答应，毕竟己方人多势众。但转念一想，以当前局势来看，古今已然立于不败之地，一旦两派败下阵来，将会偷鸡不成蚀把米，非但得不到一星好处，还得乖乖交出本门功法要义。但万一对方真若答应，即便是采取单挑战术，战局也将反转，哪怕古今有些真本事，也定然抵挡不住数千人的车轮战。如是所想，二人皆默不作声，心中暗自盘算着接下来的局势走向。
“自古皆知咒诀专克阵法，况且你们人多力大，优势原本在尔，此刻技不如人反而赖我本事在身，不过既然不服，那便如尔等所愿。”古今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羞愧难当。他们低下头，不敢直视古今的眼睛。然而古今却并未迟疑，当即招手一挥，将阵法兵解。未出几息，浩大的阵法已烟消云散，融入自然毫无踪迹，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在场众人不敢想象古今竟如此果断，一时想不明白究竟是其深藏不露，确有本事，还是说被方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鲁莽草率。葛黄龙更是张口结舌探问道：“此话当真？难道就不怕我们车轮战耗死尔，还是说另有要求……”其想也未想，脱口而出。只是作为一门之掌，自己都被自个的厚颜无耻所汗颜，言至一半当即顿口。
然而古今闻言，非但不反感，反而欣然之至道：“无须多言，剩余弟子一并上罢，省的麻烦，要说真要另立规矩的话，那便是两派弟子不许相互越界。”他的语气坚定而自信。
“哈？如此简单？”葛黄龙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即追问道。只是其话音未落，便被葛九天掣肘打断，随即宏声应道：“好，一言为定！”二人生怕古今反悔，当即斩钉截铁的应下，只是当看到古今似笑非笑的神情时，心中不免咯噔一声，隐隐感觉其中或许有诈。然而恁是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诈在何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但又被胜利的欲望所驱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这场战斗。
古今胸有成竹地御剑再度回到罗浮塔上，静待挑战。此时再看，依有一战之力的两派弟子仍有近七成。见状后皆摩拳擦掌，携带怒极反笑的戏谑，化作道道身影集结于罗浮塔上。眨眼间罗浮塔上人满为患，阵仗颇为壮观。太极图上泾渭分明，上千名弟子分立两侧，将古今围在其中水泄不通。
“上”，一名弟子大喝吹响战斗号角，左右两方顿时诵咒的诵咒，掐诀的掐诀，各展所能。自然灵气霎时丝丝缕缕汇集而来，凝结成一道道力量波动逐渐荡漾。众人更是一拥而上，场面蔚为壮观。那汹涌的气势，仿佛要将罗浮塔都掀翻。虽然前一茬弟子乃是各派中流砥柱，此时余者不过是庸碌之辈。但奈何人数庞大，正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况且古今已然失去最大依仗，因此并不敢托大。
所幸方才此方空间内刚施展过强大的阵法，因此周遭的自然之力暂时处于稀薄且紊乱的状态。倘若再拖延下去，待到灵力相互均衡，那么这数千名对手施展的咒诀所引发的力量将不可估量，此刻唯有速战速决，把握战机。古今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急，但更多的是坚定和决绝。如是想好，当即将修罗体施展至极致，散发着氤氲血雾，宛如一尊杀神降临。周身密密麻麻的肉身符文若隐若现，铭刻着神圣符文，蕴含无限力量。同时黑白两道光影在空中飞舞，速度之快，交织成罗网，形成一道屏障将自己护持其中。
然而即便万事俱备，古今依旧小觑了对方人数的威力。上千人的咒诀之威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虽然引动的自然之威有限，但浩浩荡荡，一瞬间令其应接不暇，手忙脚乱，不多时便已落入下风。所幸周遭空间灵力还未彻底恢复，否则不消片刻便将自己湮没。其竭尽全力抵挡着层层波动带来的伤害，肉身和神魂同时遭受着绵绵不绝的打击。肉身在强大的力量冲击下微微颤抖，嘴角也不断溢出丝丝鲜血，但他的眼神却依旧坚定，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见古今狼狈的模样，在场众人皆暗暗窃喜，心说其活该。交手之前，众人望着对方胸有成竹的架势，不免忌惮其还留有后手，此刻看来不过是外强中干，不足挂齿。知此之后，众人的脸上当即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仿佛胜利已经在向自己招手。
“戊！”然而就在一众人志得意满，满心欢喜的准备一拥而上，将古今一举拿下时，其竟以肉身之力硬抗着汹涌的攻击，即便鲜血狂喷也视若无睹，手中诀印变幻，口中喃喃有词。随着戊字真言诵出，伴随着手中诀印的撮合，瞬间一道或快或慢，或缓或急的波动以其为中心，成球状向外荡漾开来。如此波动初时不见威力，众人先是一惊，随即不以为然地轻蔑道“哼，故弄玄虚”，说话间满脸狞笑着上前。然而令他们始料未及的是，这看似不起眼的波动，当缓慢的触及自个身上时，却又是另一番滋味。
众人只觉一阵诡异的波动令自己的身形出现冻结，似乎深陷到波动中一般，随着空间禁锢的同时自己的气息亦开始迟滞，导致施展的术法都如泥牛入海。他们的脸上这才露出了惊恐的神情，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众人试图挣脱这诡异的波动，但却发现为时已晚，自己的力量在这波动面前是何其渺小和无力。
反观古今，此刻则面无表情，心无波澜，拂去嘴角的血迹一字一顿再度低声喝道：“仙剑术之人剑合一！”一言既出，黑白双殇剑如梭子般穿行于天师府弟子间，眨眼功夫已往复百回，剑影闪烁，如同夺命寒光，在人群中穿梭而过，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狼藉。随着噗噗声连绵传来，诸多人影接连倒地不起。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如同天女散花般滚落罗浮塔坛。而随着天师府愈来愈多的弟子滚落，罗浮塔同时彻底失去了平衡，朝太清院的一边倾斜。
待到太清院弟子刚从戊字真言的禁锢中脱离出来，正准备全力一击时，却发觉脚下陡然失衡。反观对面，天师府数百名弟子俨然十不存一。由于规定双方不能越界，导致太清院弟子还未真正一搏，便因失了落脚根基而跌落坛台。初时不解古今为何明知两派不会互助却还约定不能越过对方界域，此刻方才明白，原来其早就预料到双方定会各自为战，罔顾全局。甚至己方才还为古今只单方面攻击天师府弟子而暗自庆幸，此刻看来何其愚蠢且狭隘。所有人心中皆充满了懊悔和自责，后悔当初没有看清古今的计谋，也后悔没能众志成城，共同御敌。
随即便见太清院弟子亦如天师府弟子般哭丧着脸自塔坛上滑落，当然亦有人抱有一丝侥幸，毕竟此刻罗浮塔全面失衡，不仅两派弟子，即便是古今也必定无计可施，唯有出场这一个可能，如若这般，岂不是说古今也不算赢家。然而当如是所想的弟子们看向古今时，发现对方竟一只手牢牢把住塔坛，更为离奇的是，塔盘中央不知何时出现一道莫名黑洞。众人尽管百思不得其解，但却无可奈何，霎时间心若死灰。
如此景象落在葛九天和葛黄龙眼中，直叫二人只觉不可思议，尤其当古今那道不知名的咒诀传入耳中时，仿佛灵魂深处都被慑服。不仅如此，古今施展的念道功法与那肉身的身法武学，更是令其瞠目结舌，心中仅剩一个念头：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二人怔怔出神，却苦了下方的天师府的一众弟子，方才经历了阵法的磨难和摧残，还未缓过神来，便见头顶的同门密密麻麻的坠落身影，无可奈何，唯有强撑着体内翻江倒海的痛楚，手忙脚乱地接下师兄弟。
半晌过后，就在双方皆精疲力竭之际，古今方才御剑飘然落地，眼中满是得意哂笑道：“如何，我一介外人，仅用一招咒诀便将尔等打的溃不成军，还有何话要说，要我说，只能怪你太清院羸弱，天师府无能”。
“黄口小儿欺人太甚，老夫忍不住了，葛九天，让老夫和此子切磋一番罢”，葛黄龙闻言，霎时怒火冲天，气急败坏道。然而不待其动手，身边一名弟子当即扯住其袖摆劝言道：“师父息怒”。与此同时，另一名弟子则有些恼羞成怒的赧颜解释道：“你懂什么，竟敢如此践踏祖师的尊严，今日技不如人，要怪只怪我等学艺不精”。
“处处找借口，我且问一句，尔等还要自欺欺人多久？”然而其话音未落，便被古今强势打断，而后便见其尽敛轻蔑之色，转而郑重其事地高声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