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章 冯双(九)
那是一个高高的悬崖,立着的刑架上绑着着一个人。我感到手被头顶的绳子捆着,似乎已经麻木的再也感觉不到。我的身上有薄薄的一层,又似乎是鳞,泛着光泽。我睁开眼,看到的是悬崖下广阔的平原,阳光下的河流异常耀眼。我对着美景唱起了熟悉的歌谣,旋律悠远流长。嗓音好听到连自己都惊讶,想想又不知道是哪国语言。我虽然被捆着双手,心里却希冀着唱了好久…突然,身后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我。他说,认识我这么久,竟然不知道我唱歌这么好听。
手术很成功,医生来回诊时他说,我腿肌里还隐藏着一块血管瘤,也给切除了…手术中给我看的那块就是…是啊血糊糊的一块,我宁愿没看到,真是吓到我了。
实在不想再待在医院,术后第四天就办理了出院,让护工推着轮椅把我送回了出租屋。
等待康复的时间是难熬的,夜晚疼醒后我就一遍又一遍看李学成给我发的短信。他回了老家,办理了身份证。他叔让他留下看守祖屋,他没同意。他堂哥也希望他不要到外地去,手机给了他,还在县上给他找了份工作。后来他听说我离开前借过钱,他就找到那警察把钱还了。他说要借钱就借他的,他现在有工作了,我说好。
半年后,医生终于说可以取腿里的钢钉了,真好啊。恢复到又可以正常走路,我就近找了份网吧收银的工作。工资虽然不多,付房租绰绰有余了。
李学成在山区的老家被政府要求迁村,他叔用补助的赔偿款,给他和他堂哥在县城买了崭新的楼房。债主李学成也换了新手机,隔三差五打个电话嘚瑟一通。
别人生活越过越好,我却负债越来越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是知道的。我对债主说不用再打钱过来了,腿伤好全了就能去工厂打工还债了。债主没有多说什么,隔几天却又托他堂哥给我打了五千,说让我好好养着,还债不用着急。这下好了,负债过万了。
辞掉网吧工作,去医院彻底拆除了钢板。恢复期间也没闲着,托以前的同事联系着去上海的工厂。那么大的城市,原来坐两个小时火车就到了。工资很可观,我是希望能在这工厂里待的时间长一点,把债务还掉的。但事与愿违,位于地下室的车间,夜班经常阴风阵阵,无人的过道也经常感到有人影晃动。在连续一个月断断续续感冒后,还是托中介换了个有长白班的工厂。
大概有神明听到了我的祈祷,所以才没有被分配到流水线上吧。奔走在各厂房,工作结束等待下班时还可以晒会太阳,感觉自己都快化成了阳光。
在厂里工作不错,但宿舍噪杂是住不下去了。厂附近各小区寻了半个月,最终租了个窄小有阳台的隔板房。隔板房包宽带,我也换了个智能手机看电影看小说。天冷了买个暖风扇暖腿,就这样又安安稳稳度过了一个冬天。
似乎日子过得太舒心就会天理不容。二房东给每个租户打了电话道了歉说,房主要收回房子,一个月内都搬走。厂里工作这时也是最忙的时候,双休日都被要求加班,好说歹说请到了一天假。看着堆满床铺的大小包裹,我拨通了门外贴的搬家公司电话。
来车是集装箱大货车,还有三个装货人和一个司机。我在楼下看呆了,我问司机要的明明是小车,司机说这就是小车。恍然觉得被骗,我急忙叫他们停下,行李却早被快速的另进了车箱。忍着心中的怒火,我找司机问用这车究竟是什么价?他说要六百。看到我怒了,就说不信拉到物价局去称,明码标价的。我被气笑了,两里路要六百,怎么不去抢啊!我说不搬了,司机就嚷嚷要把我行李拉到物价局去。到这时委屈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我也不再理会司机商量要出车费的言辞,就打了报警电话。
警察来到看到的只有流干泪的我和满地的行李,那伙搬家的早跑了。在详细的问了过程后,警察给我讲了两分钟的安全知识。或许是不忍看到我劫后余生似的状态,警察主动用警车给我搬了家。再三感谢警察帮助后,我才缓过精神整理起行李来。
这一年国庆,小妹结婚了。我没有回老家,也只是给老妈打了钱。跟李学成也很少联系了,因为我把工作忙当成了借口。渐渐厂里兴起了手机支付转账,当我的手机余额攒钱到可以还债的时候,我加了李学成的微信号。转账没有被接收,我给李学成打了电话要他账号转款,他说只要现金。
新租的单间大窗向东,阳光很好,就是位于十四层。我挑了个休息日,把那块白玉收进了行李箱里。
梦里的我站在高处,远处一片白茫茫,脚下山石陡峭。我试着跳到另一块石头,却感觉猛得下降了很多。到这似乎就停不下来了,一直在往下跳,脚下也一直有石头出现。跳着跳着有些着急的时候,山的周围出现了水。终于停下来了,我发现我居然站在一个水池的假山上,水池紧邻着整洁的路和房子。有人在水水池边,一块黑布围住了半张脸。他看着我,我看着他。我绕到另一边假山,看到一栋房子,我就到了那房子的院子里。院子没人更没有大门,我就走了出来。这里的建筑都是白墙黑瓦,我沿着路边走边看,身后也有两三个人跟着。他们走的很慢,可就是甩不掉,我看不清他们的脸,直觉年龄很大了。
走来走去又绕回到有假山的水池边,似乎有说话声,我走进了正对着水池的院子里。一位花白头发的老婆婆在院里忙着,她瞅了我一眼,继续嘟嘟囔囔忙着。我很高兴看清了她的脸,正想跟她说话,转眼就出了这院子。有个人一身黑站在我左边,我抬头看他的脸,也是黑糊糊一片。我多次尝试想看见,感觉眼睛有点疼,再睁眼看清了他的脸,树皮似的皮肤上有黑漆漆的三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