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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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留守姐妹苦作乐

有了资金,湘燕就不愁了,因为吃苦受累,流血流汗湘燕都不怕。李镇长他们前脚一走,她后脚就去联系树苗和找人做工。时间紧迫,她要在今年春将果树重新种下去。

湘燕担心树苗也被这场雨雪冰冻糟蹋,造成货源短缺,所以她首先就去了育秧大王钟浩林那订了树苗。

由于钟浩林经验丰富,及时采取了有效的保护措施,树苗完好无损,再个由于去年红心蜜柚树苗销路好,所以今年他培育的红心蜜柚的树苗比去年要多得多,因此价格也没多大浮动,让手头紧的湘燕松了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湘燕就带着国英、桂花、梁玉、月珍、冬梅、李红、小兰、若桃等七八个妇女骑着自行车,后面拉着工具往果园奔去。

本来在一个村子里男人们都是以兄弟相称的,所以按规矩女人与女人之间的称呼同辈应称之为嫂,不同辈应称之为婶或叔母,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应该说是从打工潮来了以后村子里的女人开始以姐妹相称,她们觉得这么称呼更亲切。既然男人之间能以兄弟相称,那么女人之间以姐妹相称也就不奇怪,大家也不在意。

除了直系亲属按规矩称呼外,其他女人之间都习惯以姐妹相称。

上到果园,大家把自行车随便一搁,国英就像作战指挥员一样向着被冰雪冻死的果树高声喊道:“姐妹们,跟我上,坚决把死树苗消灭光!”

姐妹们扛起工具一哄而上,两人一组快步找到自己的位置干了起来。首先是挖树坑,她们还是在原来种树的位置挖坑,这样不用专工挖那些半生不死的果树的根了,一边挖坑一边把树根刨出来,也不用拿竹子丈量株距了。

这七八个姐妹都是留守妇女,沉重的家庭负担和繁重的生产劳动已培养她们吃苦耐劳的品质,练就了干活利利索索的身手,而且有好几个都是去年干过的,干起活来纯粹是驾轻就熟,嘁哩喀喳地就挖好一个树坑。

工作进展得很快,湘燕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她煮好了午饭,催促大家趁热吃了。

随着湘燕“开饭喽!”这么一叫,好几个姐妹赶紧丢下手里的锄头一哄而跑,在一处较平的地方一股脑地脱下裤子解起小便来。

湘燕见了嗔怪道:“看你们,尽想着干活,不叫你们吃饭还不知你们憋到什么时候哩!”

国英在一边走着,看着几个姐妹从容不迫地蹲着,大声嚷道:“喂,这里是你们的领地啊?也太肆无忌惮了吧。”然后她指着远处的一堆草丛煞有介事地说道:“猪八戒就趴在那里直勾勾地盯着你们哩!”

姐妹中有人尖叫了一声,大家慌张了起来,都赶紧将屁股挪了个方向,只有梁玉神色镇定地原地不动蹲着,她冲着国英大声喊道:“叶国英,你也太损了啵,这么关键的时刻这样吆喝,你就不怕小溪被你给整截流了!”

国英“咯咯”地笑弯了腰。

梁玉又对姐妹们说道:“放心拉吧,村里头才有几个男人啊,人家可是有事情干的哦,哪有闲工夫到这荒山野岭瞅你们的大屁股!再说就是给他瞅见了又能怎样,难道会少几斤肉不成?”梁玉说完不经意地斜瞟了一眼旁边蹲着的桂花,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叫道:“呦!桂花姐,看你的脸黑乎乎的,没想到你的屁股那么白嫩啊。”

“哈哈哈”几个姐妹哄然大笑起来。

桂花不好意思地提起裤子,努了梁玉一眼,笑道:“酸货!贼眉鼠眼的往哪儿瞅啊?我说你啊千万别不正经哦!”

又是一阵大笑。

月珍一边提起裤子系着扣子,一边撇着嘴说道:“梁玉,我说啊,别以为你的脸蛋白嫩,再过十年八年风吹日晒的,试试看,你一样是黑乎乎皱巴巴的!”

女人们不做声了。

月珍又说道:“唉!岁月无情啊!青山常在水长流,青春一去不回头喽!”

姐妹们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吭声。因为这一阵子月珍夫妻俩正闹别扭,听说她丈夫跟一个比月珍要年轻漂亮的女人好上了。

这会湘燕再次叫道:“闹够了是吧?来,快过来吃饭,等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姐妹们拥了过去拿了碗筷,盛了满满一碗饭围坐在一大盆菜的周围开始吃起饭来。

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七八个女人围坐到一块边吃饭边七嘴八舌又说开了,你一言我一语把果园闹成一个圩……

湘燕问李红:“阿红,你要回去给孩子喂奶吗?”

李红说:“不用,断奶了。”

湘燕说:“孩子这么小,吃了饭还是回去看看吧!”

李红说:“唉,过阵子我也要去广东打工了,迟早都得丢给老人带的,就丢惯他吧!”

湘燕说:“孩子还这么小,你忍心去啊?”

李红说:“趁年轻出去做做挣些钱。”

小兰诡秘一笑插了一句:“拉倒吧,想老公想得魂不守舍是真!”

梁玉责怪小兰道:“你不想老公,嫁老公干嘛?”

冬梅和桂花的年龄相仿,是这群姐妹中的老大姐,听到梁玉、小兰几个比自己年轻得多的姐妹酸不溜丢的说着,忍不住用鄙视的目光盯着她们。

冬梅努了努嘴责备道:“诶!我说你们整天老公老公的,想男人想得发疯了是不?不知害臊,就不怕人家戳你们脊梁骨啊!我外婆二十九岁就守寡,孤苦伶仃的带着几个孩子一直到现在,八十多岁了。人家问她是怎么走过来的呀,她说就是天天埋头干活,每天都是腰酸腿疼的,一躺下就睡着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这么过了几十年!日子虽过得素素纯纯的,倒得到延年益寿的好处,我想所谓节欲养身就是有道理。”

梁玉撇了撇嘴不屑道:“拉倒吧!什么节欲养身,你呀,整天窝在这山窝窝里,快成井底之蛙啦,基本的生活常识都不懂!我看了一些关于人口、卫生方面的书刊,里面都说到正常的夫妻生活是人生理上的需要,夫妻身心健康的保障!”

梁玉赤裸裸的话语让在场的女人们有的掩嘴哑然失笑,有的脸红耳热地冲梁玉瞪眼。

梁玉继续发表演说:“冬梅姐的外婆那是被过去三从四德害的,你们以为她好过啊?我们可不想学她外婆!”

桂花叹气道:“不学又能怎样?其实我们比她外婆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我们守的是活寡!”

一阵沉默无语。

李红是姐妹中最年轻的,前年才结的婚,留守日子的无奈和痛苦感受不深,见桂花姐讲得这么沉重,就又重新打开刚才的话匣子,说道:“没有那么悲惨吧?至少他们还有钱寄回来啊!”

小兰也说道:“是啊,我们不能不承认家里平时花的钱和谁家里盖的新房所用的钱,大部分都是他们外出打工的人挣到的吧!”

月珍也是四十出头的人了,留守也有十几年,颇感留守日子的苦涩与无奈,特别是最近丈夫又出现移情别恋的情况,她伤心地说道:“你们说的一点不假,但这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家啊,理所当然的。他们只不过出点钱而已,真正尽心尽力构筑这个家的是我们。可是我们的日子过得并不踏实,鹊巢鸠占的例子在我们身边还少吗?说不定哪一天我们也会遭遇这样的不幸!你们才结婚多久,被窝还暖和着哩,再过几年去,你们就明白了。寄回来的钱减少啰,回来的次数也少啰,唯有不明不白的电话多了,至于你是死是活他都不在乎了!”

桂花安慰月珍道:“其实我们的男人在外头打工,山高路远的,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外头有没有和别的女人好。唉,只不过你家的德友也太没良心太明目张胆了,竟然敢赶你走。你有福哥虽说对我不太好,但赶我走的话他是从来没说过。月珍啊,你就别想这么多,最重要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把孩子抚养成人,孩子永远是自个身上掉下来的肉,不管怎样他们都会认你这个妈的,你不走那个女的也没法子住进来,到时候看谁耗得过谁?哼!这些外面的女人靠不住,说不定过两年她就会跟别的男人走了。”

梁玉是个急性子,骂道:“他妈的,这些狗男人,外面的野女人难道是镶金边的吗!这样稀罕人家。”

冬梅好像总是比她们想得开:“人家镶不镶金边不知道,家里有美貌如仙的老婆又怎样,远水止不了近渴!”

梁玉就坐在冬梅身边,听到她总是向着男人这边,没大没小地就冲着她嚷道:“嗨,你到底怎么啦?是不是给憋糊涂了?刚才你还肆意鼓吹什么节欲养身,怎么转眼又对男人的胡作非为表示宽宏大量了!”

冬梅煞有介事地说道:“本来嘛,男女有别,自古以来男人能娶三妻六妾为本事,女人就该洁身自好、安分守己,这就是女人的宿命!“

梁玉很不服气地“呸”了一口。

……

湘燕一直和国英坐在一块边吃饭边拉家常,看到姐妹们以打闹、嘲笑而自得其乐,感慨万千。她知道,表面上看这些姐妹们整天嘻嘻哈哈,坚强能干的,有些好像还从容不迫似的,其实她们的内心在挣扎,她们和自己一样,不甘心现在的生活,在笑声的背后藏着很多的忧伤和苦涩。

每到夜深人静孤枕独眠的时候,她们就会变得脆弱起来,感到孤独无助,许多忧伤和痛苦就会无情地侵袭她们的身心,她们只会偷偷地掉泪,无可奈何地发出长长的叹息,从而发泄心中的幽怨。

这是一个痛苦万分的时刻,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痛苦的程度会越来越深。这是每个留守妇女都有的切肤感受。

在这群姐妹当中有几个已人到中年,虽已结婚十几二十年,但真正和丈夫在一起的时间可能还不到一年!湘燕觉得她们好可怜,看见她们就想到自己,但又觉得自己比她们还好些,起码自己比她们年轻。她想,自己得好好把握,别虚度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