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虫的“家”
大部分动物总是处于迁移和运动中,今天住这儿,明天住那儿,根本没有什么固定的、真正的家。但有些动物,像昆虫为了繁殖后代,常常会搭窝或筑巢——这就是它们的“家”。这些“家”不但结实耐用,而且还各具特色,令人叹为观止。
蜜蜂的建筑才华在动物王国里可以说是首屈一指的。它们以自己独特的方式,搭建了一个个整齐的六角形房间,堪称是巧夺天工的杰作。
组成蜂巢的一个个小房间基本呈水平方向,它们大小一致,紧密排列在竖直墙架的两侧。房间的门也呈正六边形。三个菱形的蜡片对接形成房间的底部,并略微向外突起,这可以起到防止蜂蜜外流的作用。这种结构就使得两侧的房间底部恰巧能交错排列,而且与蛹尾部细尖的形状非常适应。
令人惊讶的是,每个房间的菱形都非常标准,锐角一律是70°32′,钝角一律为109°28′。从建筑学来讲,选择这个角度是最省材料的。
巧夺天工的杰作——蜂巢
蚁巢内道路四通八达,穿插回往。
小小的蜜蜂又不是建筑师,它们在没有任何工具帮助的情况下,是怎样完成如此精细的任务的呢?
让我们来看看蜜蜂是怎样一步步地搭建房子的。建筑工作从“天花板”开始。所谓“天花板”,其实是指蜂箱活动框架的顶部,也就是日后巢室的最上部。蜜蜂同时在几个地方修建巢室,每个巢室无一例外地都从底部的菱形开始搭建。
在工地旁,有一个临时的由蜜蜂聚在一起形成的“建材加工厂”。在这里,众多蜜蜂挤在一起,使得中心温度保持在35℃,这样才能保证工蜂能顺利分泌蜂蜡。工蜂从腹部挤出一点蜂蜡,然后用后足接住,传递到嘴里嚼匀,嚼匀的蜂蜡可依据建筑需要加工成形。
修建完几个起点处的菱形后,蜜蜂便以此为依托继续筑墙。之后,蜜蜂返回底部进行下一个菱形的修建,再以其为底修造两堵墙。当第三个菱形和最后两面墙修成,一个巢室就完工了。蜜蜂能迅速地把前后相邻的蜂巢接起来,连接成一片整齐的正六角形。
辛勤工作的蜜蜂使这些小室中装满蜂蜜。
蜂巢示意图
立体蜂巢
造一个这样的蜂巢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小小的蜜蜂精湛的建筑技艺令人叹为观止,它们真不愧是昆虫界中杰出的“建筑师”。
蚂蚁的“家”都建在地下,是一个如同地下大迷宫似的四面延伸扩展的巢。从石缝或草丛间的洞口进入弯弯曲曲的门廊,就逐渐进入漆黑的地下,到达这座令人惊叹的地下“迷宫”了。这里一条条回廊交叉迂回又互相交通。通过这些忽宽忽窄、忽弯忽直的回廊可以直达上下左右所有的房间。这些房间各有各的用途:有的是储藏粮食的“仓库”;有的是工蚁休息的“宿舍”;有的是哺育幼虫的“幼儿园”;有的则是专门用以孵化卵的“育婴房”
随着蚁群的发展壮大,蚁巢也会不断地延伸扩张。几年后,有的蚁巢占地可达几十平方米,甚至达几百平方米,有上下十余层,延伸到地下好几米处。虽然这些通道和房间的设置没什么规律可言,但是蚂蚁靠着熟悉的气味的引导而自由活动,丝毫不会迷路,而且越杂乱的格局越能迷惑敌手,越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同样是生活在地下的昆虫,蝼蛄也是个筑巢的“好手”。蝼蛄的名字很多,有天蝼、土狗、拉蛄,等等,它和蟋蟀一样,也会靠摩擦翅膀来“鸣叫”,以此来追求异性。
蝼蛄的一生大多是在地下度过的。春天,蝼蛄会钻到潮湿的地表下开始建筑“家园”。它会顺着地表一直斜着往下挖,挖到30~40厘米处就会停下来,然后再返回到地表,挖许多条可以通到老巢的隧道,以备逃生之用。
在挖掘的过程中,蝼蛄会边挖边吃地里的种子、幼苗或植物的根茎,如果遇到马铃薯,它就会在马铃薯的中间打个洞穿过去。夏天,蝼蛄会将这个老巢扩建、装修一番。它先是开凿出一个酒瓶般的巢穴,然后将接近地表的“瓶口”用烂草堵住,还在里面铺些杂草,作为雌蝼蛄的“产房”。雌蝼蛄在此产完卵后,用泥土把所有的通路都堵好了才离开。
大约十天之后,这些卵就会依靠土地的温度孵化为幼虫,小蝼蛄便这样诞生了。它们以“爸爸妈妈”留下的杂草为食。等草都被吃光的时候,小蝼蛄也差不多长大了,便从洞中出去,开始新的生活。
“狡兔三窟”的蝼蛄
蝼蛄正在地下建筑“家园”,它挖许多条可以通往老巢的隧道,以备不测。
法布尔昆虫趣谈
本能与鉴别力
为了研究昆虫的智力状况,我对长腹蜂做了一些实验。我把长腹蜂的蜂巢原址摘走,但是它依然把灰泥涂抹在墙上;我用镊子把它的卵和食物偷走,但是它依然往蜂房里填充自己捕捉来的食物,放完之后再出去巡猎之前会把那间蜂房关闭。通过这些实验我粗略地了解了它是什么样的智力。后来我又对石蜂、大孔雀蝶的幼虫做了同样的类比实验,结果它们都犯了同样的不合逻辑的错误。它们总是按照正常惯例,尽管有时会因为某种原因它们的行为像是做无用功,可是它们仍继续按既定的顺序完成它们的筑巢任务。看起来昆虫就好比是一台水磨的轮子,一旦发动,即使没有谷粒,它也不会中断自己的轮子,仍坚持做完这项无谓的工作。如果只简单地把昆虫比作永动的机器,这愚蠢的结论,我是不敢苟同的。
各种事实相互抵触,就好比是行走在疏松流动的沙地上,每走一步就可能会陷入各种阐述的泥沼之中,简直是寸步难行。虚伪的表象往往在事实面前是站不住脚的,因此我更加坚定了以我的理解来解释它们。在昆虫的心理中,有两个截然不同的范畴需要加以区别对待,一个是无意识的冲动,也就是通常意义上所说的本能。它引导着昆虫建造出精妙绝伦的巢穴,这个巢穴建得如此完美,完全是本能强行施加不可变更的法则的结果。在这方面,如果仅仅依靠经验和模仿是达不到如此完美的。就是这个本能,也只有这个本能才促使雌性昆虫为陌生的后代筑巢并储存食物;也是本能引导昆虫将螫针刺入猎物的中枢神经,使其麻醉瘫痪,并将其带回,以便储存;最后,本能还驱使昆虫做出不凭理智,也不凭经验的行为。虽然看上去并不合逻辑,但这是凭它自己的判断力来实施的。我想它的行为应该会有理智、远见和经验参与其中吧!
本能如果一开始不是完美的,昆虫就不可能顺利地传宗接代,对于某一种特定的物种,无论它的过去怎样,现在和将来依然不会变,时间也不会在本能中有所增加或删减,这或许是动物所有特征当中最特定的特征。它这种本能并不比肠胃的消化功能和心脏的脉动功能自由、自觉,各阶段的运作都像是预先注定的,且环环相扣。这容易让人一下子想起齿轮的转动,前轮的转动带动后轮,同样是那么丝丝入扣。这就是动物的机械性。正是这种机械性,也给出了长腹蜂来拜访我的实验室时犯下不合逻辑的错误的合理解释。就像是小羊羔第一次把母亲的乳头含在嘴里进行吮吸时一样,它也不知道该如何来完成这项艰难的技艺,就更别奢求它自由、自觉,追求精益求精了。那么相对于更为艰巨的筑巢技艺来说,昆虫也并不比小羊羔高明到哪里去。
昆虫本身并不知晓自己刻板的经验,也就是通常所说的纯粹的本能。倘若仅凭本能,那么昆虫在面对外界无休止的冲突时无异于赤手空拳。世界上没有哪两点是完全相同的,有时实质看上去没有改变,但是次要的东西已经发生变化,到时候出现任何出乎意料的事情也就不足为奇了。在这些混杂在一起的意外事件中,如何理清头绪,利用有利因素,就必须有个向导来指导工作。这个向导昆虫当然拥有,且显而易见,它引导昆虫去寻找、接受、拒绝、选择,可以偏爱这个,忽略那个。这种向导就是昆虫心理的第二个范畴。在这个范畴里,昆虫凭借经验使自己变得自觉且精益求精。这种能力我不敢称为是它的智慧,毕竟这样说是高看了它们,因此我称它为鉴别力。昆虫的最高特性之一也来源于此,用它辨别事物,把两件事物区别开来,当然必须是在它技艺允许范围之内。
昆虫对自己的行为有意识吗?也许有,也许没有。假如它们的行为属于“鉴别力”这一范畴就有意识存在;假如它们的行为属于“本能”这一范畴就没有意识包含在内。昆虫的生活习性可以改变吗?如果它的生活习性与鉴别力相关就可以改变;如果它的生活习性特征与本能有关那是肯定不能变的。因此人们一旦把纯粹本能和鉴别力相互混淆,往往会重新坠入无休止的争论之中,况且这激烈的论战,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实际的问题。
下面我举几个例子来验证一下这两种范畴的根本区别。长腹蜂把捕食来的蜘蛛给幼虫作食物,这就是本能。无论气候、经纬怎么变化,时间如何流逝,猎物是充足还是匮乏,它们的食谱都不会改变。它们祖祖辈辈都是以蜘蛛为食,继承者也是以此为食,将来它们的后代也不会改变这样的食谱。尽管有时候幼虫也会对我提供给它的其他食物相当满意,但是无论其他食物对它多么有利,也不会使长腹蜂相信小蝗虫能抵得上蜘蛛,整个家族也不会因此而乐意改变接受这种食物。看来本能的魅力还是很大,一下子就把它们束缚在出生时的食谱上了。如果缺少了长腹蜂最爱的圆网蛛,那么它就不能猎食哺育后代了吗?不,这绝不可能,它还是会捕食其他的蜘蛛来替代圆网蛛来填充满自己的储物室,因为在它看来只要是蜘蛛就是很好的美味。在无数纷乱复杂的野味当中,这位猎手总能为家人找到食物,而不必做本能以外的无用功。它是如何区分蜘蛛目和非蜘蛛目的呢?它这种能及时灵活地弥补本能中太过呆板的能力,就是它的鉴别力。
长腹蜂用变软的泥土和成泥浆来建筑蜂巢,这就是本能。它一直是这样筑巢,现在如此将来也一样,这也是这位劳动者亘古不变的特性。即使时间过去几个世纪,也不会带给它什么教训,它依然不会用干燥的泥土做泥浆,就算优胜劣汰也不能使它效仿石蜂。它们建筑泥巢,需要一个可以遮挡风雨的屏障,因而,首先它必须在石头下找一个可以避雨的藏身之所。但是,一旦它能够在人类的居所之中找到更舒适的地方,那么这位制陶工匠就会占据此地,把家安在人类的居所之中。这种选择能力就是它的鉴别力,精益求精的原动力。
切叶蜂用薄薄的圆形叶片建造装蜜汁的羊皮袋;黄斑蜂往囊中填充植物绒毛做毡子,还有另外一些则用树脂雕塑蜂巢。它们彼此从来不会,也绝不会互换工作,只能是第一种用树叶、第二种用绒毛球、第三种用树脂,保持它们各自劳动的本色,这就是本能。如果说那位裁叶工最初裁的不是树叶是绒毛,如果说那位绒絮工能将玫瑰或丁香叶裁成小圆叶片,甚至说黄斑蜂糅合树脂是从糅合黏土开始的,那么又有谁敢做出这么大胆的假设?又是哪个具有冒险精神的脑袋冒出这样古怪的念头呢?看来每一种昆虫都不可征服地徘徊在自己的艺术范围之内。在昆虫的世界里没有工作革新,没有经验秘诀,也没有技巧可言,更不能使艺术逐步发展,由普通到优良,由优良到出色,现在的实践活动和过去没什么两样,将来也不会改变。虽然劳动方式一成不变,但是原材料还是可以变化的。切叶蜂能将某种植物的叶子切成一块块的,但是在不同的地点,它们会发现不同的植物;产绒毛的植物也会因为地域不同,而品种也随之改变;提供树脂黏合剂的树种也有很多,譬如松树、冷杉、刺柏、雪松、柏树,但是它们的外观却不尽相同。是什么引导昆虫来选择自己所需要的原料呢?我想一定是鉴别力的指引吧!
毛刺砂泥蜂将螫针刺入猎物的中枢神经,随之猎物开始麻醉瘫痪,它将这只猎取的肥美硕大的美味作为幼虫的食物。它的这种猎取食物的本领就是本能,它捕食时足以压倒一切的表现,证明这种技能并非是后天所学。倘若这门技艺从一开始就完美无缺,则后代便会一代代继承下去。那么有力的时机、遗传性、气候的改变又会在其中起什么作用呢?如果它今天享用一条黄地老虎幼虫,而第二天它又吃着绿色、黄色或者别的什么颜色的幼虫,是什么使昆虫在变化不断的外表下,还能准确地猎取自己称心如意的食物呢?我想这就是它无与伦比的鉴别力吧!